锄禾日当午

KY滚

[泽非] Russian roulette

泽非 Russian roulette

 

 

爱的意志也意味着甘愿赴死。

 

 

 

  路明非将零先送回房间,在回去的路上忽然脑袋发晕,差点踩着雪摔了个狗啃屎。兜里的ai芬格尔估计是感受到了不正常的坠落反应,说了几句白烂话后让他注意身体,说路明非这几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还不足十二个小时。

  统计下来的数据不过是几个冰冷的数字,没有温度也没有实感,和西伯利亚深处,这些钢筋水泥构造的庞然大物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差别。与寒冷的室外不同,室内的暖气充足,仅仅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冷,人造的暖意虽不柔软,却很实用。路明非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睡意没有要来临幸他的意思,直到他翻出药箱里的安眠药推进血管里的时候才感觉到少许令人怀念的倦意。

  路明非罕见的没有做梦。他睡醒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变得昏暗,在还没踏入北极圈的情况下,这颗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任然遵循黑白交替的规律。窗外在落雪,是过去在路明非记忆里南方看不见的鹅毛大雪,一团一团的绒花轻盈的坠落,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好似低声的耳语。路明非在窗户的反光里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路鸣泽背影很乖,坐在他床边,规矩的只占据了很小的一个角,路明非扭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在看一份报纸,上面印刷着俄文,在版头的地方写着Известия居然是苏联时期的产物。

  “Доброе утро(早上好),哥哥。”路鸣泽曲腿踩在床的边缘,脱下的鞋子却甩的老远,在这种没必要的地方透露出一些小孩子般的顽劣。路明非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短暂的睡眠没能给他带来多少恢复体力的感觉,像是往一块老化电池里再怎么充电都很无意义。“你来干嘛。”

  “你知道一天中在什么时候睡醒是最糟糕的吗。”路鸣泽将报纸糅成球,往旁边随手一扔。挪了挪挪到路明非身边,像是拙劣而夸张的演员一样一手放在胸口一手一张开。“傍晚的时候睡醒会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孤独感——那种世界都抛弃自己而去的感觉。为了不让哥哥你感受到孤独所以我来了,是不是很贴心?”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心想我看觉得孤独的是你才对,老子现在左有师兄右有小皇女,人生赢家不过如此孤独和我不沾边…不过他这话没出口,只是忽然想起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路鸣泽见面,上一次还是在医院。路鸣泽注意到路明非那种像是在端详着什么的视线,手肘撑在路明非胸口凑了过来。他的眼睛并不明亮,浅浅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反而像是琥珀,细密的眼睫在眼睑上留下浅色的投影,这张脸精致的毫无破绽。

  如果忽略他微妙系歪了的领结。

  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也许只是路鸣泽从魔鬼事务所赶过来的路上太匆忙,又或者是看报纸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但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这错误就好比巨大冰山上出现的细小裂缝,一旦出现就预示着崩塌的发生。

  这座被雪包围的孤岛里肯定有一个寂寞的人,路明非却可以笃定的说不是自己。他被各种事情鞭挞着向前,暂时将不需要的情绪抛去脑后,而这些情绪却被路鸣泽捡了起来。路明非回忆起昆古尼尔穿过胸膛时路鸣泽拥抱上来的触感,承载着怪物一般权与力的躯壳真的也不过是一个小男孩的重量。

  ……所以他在路鸣泽吻上来的时候没有躲开,小魔鬼的嘴唇带着与西伯利亚寒冷不同的温度,好似伊甸园之蛇身上坚硬的鳞片。黑色的蛇缠绕树枝而上,目标却不是红色的禁果。路鸣泽的欲望向来赤裸而坦荡,如锋利的刀锋又如炽热的枪管,他有着和外表不相符合的老辣吻技,破开路明非唇齿间脆弱的防御简直轻而易举。路明非感觉到有温热的鼻息落在他面上,真奇怪……魔鬼也是需要呼吸的么?

  他对于和路鸣泽滚到床上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对方是魔鬼,又不用遵循人类基本法。回忆起初次和路鸣泽接吻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圣诞节的时候卡塞尔作为名义上的美国私立规规矩矩的遵守联邦法律给学生们放了假。下雪的气氛很好,学生会的晚宴通宵达旦的从平安夜开到圣诞夜,穿着圣诞特供的红色舞裙的芭蕾舞少女们在落雪的草坪上穿过,像是在盛开的山茶花。然而这些和路明非关系并不大,他甚至没有赴约,只是把邀请函直接甩给了芬格尔,只招呼对方给自己打包点好吃的回来就行。

  快乐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魔鬼就是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悬浮在半空中敲开路明非宿舍的窗户,说哥哥我给你送圣诞礼物来啦。

  路鸣泽在咬他的嘴唇,他本吻的轻而柔,等这个吻越发深入的时候却开始变得狠厉而残暴。舌根发痛的时候路明非终于忍无可忍,拽着路鸣泽的头发把他扯开了些。路鸣泽爱在床上发疯已经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情,受到了这样待遇的人很委屈又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舔掉了嘴唇边上被他自己咬出来的血。路鸣泽伸手去握住路明非空着的右手,指尖从手腕一路摸过手心,摸过指腹间烫伤的痕迹和枪茧,最后十指相扣的时候垂头贴在了路明非的胸口,似乎在确认这幅胸膛里是否还真的存在一颗活络的心。

  路鸣泽如半夜因为害怕一个人睡觉而依偎上来的弟弟。路明非想起康斯坦丁,又想起芬里厄,再想起源稚女。在龙类的世界里似乎一旦成为弟弟这个角色就要负担相应的诅咒,要被血液所组成的扭曲脐带绞紧到死亡。路明非伸手顺着路鸣泽的头顶摸去后背,和抚顺路边野猫的皮毛没什么两样,接着忽然拽住路鸣泽的衣领,把他从身上提溜起来的同时压在了床面上。

  路鸣泽没掩饰脸上的惊讶。这些苏联风格的床上用品花色朴素,但里面填充的是最好也柔软的鹅绒。路鸣泽身上黑白的西装和四周淡色形成反差,界限分明的一如白天与黑夜,光明与黑暗。路明非伸手勾住身下人领口歪了的领结拆开,像是扔那团旧报纸一样扔去一边。“哥哥你这么主动的?”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路明非将那些繁琐的衬衫扣子挑开,路鸣泽向来衣冠楚楚的,最常露在外面的只有那两只纤细的小腿,晃悠起来的和脱衣女郎雪白的胸脯一般惹眼。少年的胸口从衣物中袒露出来,将掌心摁在上面的时候路明非能感觉到平稳的起伏,起伏,起伏。随着呼吸带来令人安心的节奏感。

  这是否是魔鬼骗人的把戏,目前还不得而知,但即使是骗人的障眼法,只要足够真实,都可以被接受。房间内越发的昏暗下来,从窗口外隐约飘进来少许的红光,这是那些自动防御工程中安装的红外线机枪所辐射出来的。空气似乎肉眼可见的扭曲,凝固,随着这空间的支配者而颤抖,凝结成淡色的血块,有着柔软的布丁口感。

  路明非知道要怎么调整姿势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快感,对肌肉的精准控制到现在已经不是难事。尽管他现在作为上位,却远不如路鸣泽那样对接吻热衷,代替嘴唇的是手指,是视线。路鸣泽将他的指尖含进嘴里,用口腔里那尖尖的虎牙去磨坚硬的指关节,在路明非将体重压下的时候用力去咬,给路明非一种会失去一两短指结的错觉,路鸣泽坏心眼的让他悬着那么一颗心,舌面在划过指腹的时候在心底刺刺的挠过,让人误以为那舌头上真的有猫一般的倒刺。

  肌肤与肌肤相贴的距离从正数变为负数后总会给人带来一种亲近的错觉,一种情的恍惚。路明非垂头看着路鸣泽的脸上笼罩着红色的光所形成的面纱,往往在过程中总是路鸣泽叫的更欢一些,能把哥哥两个字喊出二十种不同的调,而今天却安静的有些反常。他的颈部曲线柔和,还是少年那种模糊的性别特征,路明非伸手穿过那层面纱,虎口摁住那段柔和的曲线,在路鸣泽赤裸的视线下缓慢收紧。

  窒息的脸总归是不好看的,真正让人上瘾的是对某个人性命的掌握,是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刺激感,是权与力。路明非算是意识到一些姗姗来迟的东西,一些他回避的东西。他不止一次在梦境和幻觉中看见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路鸣泽,他不愿意直视,仿佛被贯穿胸口的人是他自己,而下这杀手的也是自己。他从未想过路鸣泽有一天也会死,毕竟事到如今都没办法证明“路鸣泽”是否存在,那又要如何杀死没有实体的精神?而死亡却从未离开,在他的梦境中追随而来……幻觉也如谎言一样,一再的出现,就会变成现实。

  他在害怕,害怕的事情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路鸣泽的视线往上看去,明明被掐住脖子的人是他,可路明非眼睛里却露出恐惧和犹豫的神色,黄金瞳在无意识中被点燃。他愚蠢而善良的哥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是一心的,如果哥哥感到悲伤的话他也会感到悲伤,而魔鬼感到痛苦的时候…圣子也会落下眼泪。

  身体相贴的时候心灵也能相通的话,事情将会多容易很多,但这不过是奢望。在少年脖子上留下的淤痕好似项圈,套住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路鸣泽伸手搭在路明非的腿根,往上施力的时候能感觉到胯骨撞击在一起的疼痛感。“你变了,哥哥。”他说的慢,轻,几乎要和落雪的低语融合在一起,“已经来到这里了,感觉到满足了吗?”

  路明非的腰软下去,心跳攀升后皮肤上出了一层薄汗,像是融雪。性带来的放松感和药剂一样立竿见影。“再往前走会有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啊,哥哥。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也不是不行…卖个四分之一给我呗?”他撑起身子来亲吻路明非的下巴,舔掉脸颊边的薄汗,最后在唇角落下个很轻的吻。这个位置不会太亲近,却也没有太疏远。路鸣泽既然选择了缄口不言,那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了。路明非没对这件事抱有太大希望,他从交合里抽身,拍拍路鸣泽的脸,然后比了个中指,意思是去你妈的四分之一。

  路鸣泽露出被拒绝后很伤心的神色,大概也就只持续了这么一秒钟,脸上的表情立刻又变了。他从路明非的腋下钻过去,缠上去抱着路明非的腰不撒手,黑蛇的尾巴紧紧的绕在树干上。路明非伸手去摸了摸路鸣泽的头顶,只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熟悉…路鸣泽柔软的发丝在他的手指之间,抚摸过去的时候像是春风吹过林海。

混沌的画面在路明非眼前闪烁,漆黑的巨龙顺着世界树金属一般的树枝而上,咆哮,青铜柱从地面直通天际,火从世界的尽头一直延伸到他脚下,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里夹着哭声和祈祷。什么都是混乱的,什么都是虚假的,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个时候也有人在他身边,对世间其他都漠不关心,只是……

“哥哥。”

路明非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路鸣泽居然就这么半缩在他肚子上睡着了,他找了快最柔软的地方用来当枕头。因为是趴着睡的原因,小脸被压出鼓鼓的一团。他的睡颜安静,看不出一点疯疯癫癫的魔鬼样,任由是谁看见了都会心生怜爱。

路明非叹了口气,伸手拽了毯子盖在路鸣泽身上,在黑暗完全来临之前亲吻了男孩的头顶。

“做个好梦。”他祝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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