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マダ] 100/101
银マダ -100/101-
主要角色死亡注意*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儿，即使两人毫无恶意，一心只想支持、帮助对方，裂痕仍然难以避免。
——坂口安吾《安吾人生谈》
长谷川有过101次自杀，其中有100次坂田银时阻止了。
够了，真是够了。坂田银时撑着伞站在那块四四方方的墓碑前，风很大，雨也是。这种时候一把伞根本毫无作用。雨顺着衣角向上攀爬，一直灌入到他的长筒靴里，湿乎乎黏答答的布料触感触手似的缠绕着皮肤。
是了，不管是生前多么伟大或平凡，死后都要变成这么一块石头再被装进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长谷川的前半生还算个体面人，虽然后半生过的和老鼠没什么区别。公园里和他相识的流浪汉把长谷川攒下的零碎挖了出来，钱刚刚好买个碑位。虽然这并不是他本意，这些钱本是要寄给前妻的。
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就连死亡也很昂贵，这已经是很远的墓园了，离江户中心很远。坂田银时回想起了过去，那个时候遍地都是尸体，躺下就是墓地，哪还需要什么钱地。
长谷川没有办葬礼，没有人操持，只是下葬那天所有有意向的人统一了一个时间，据说除了一些流浪汉，他的前妻，一些如同银时般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外，那个外星王子也来了。
坂田银时没去，他前晚酗酒，睡过头了。
坂田银时一觉睡醒是下午三点，空空荡荡的万事屋。他起身，头疼是醉宿后难以排解的症状。他睡在了沙发上，起来就能看见电视机。同样是四四方方的盒子，黑着屏，几天前坂田银时就是在这里最后一次看见长谷川的脸。
其实媒体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报道一个毫无名气的，想要轻生的人。那天是长谷川走了狗屎运，他的墨镜从高楼下掉下去了，下方恰好有拍戏的明星。那个墨镜在地面上砸的粉碎，黑洞洞的，长着眼睛的摄像头一下子对准了上方的那张蠢脸。没有滤镜也没有特效，那张无精打采的脸上似乎有哭过的痕迹。
坂田银时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但实际上那里面空空如也。电视机里面的主持人浓妆艳抹，白脸红唇占据了大半个屏幕。本来的明星走了，看热闹的人一拥而上，长谷川在一瞬间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的前100次见证人都只有坂田银时一个人。
电视机的声音太小了，但是坂田银时一时间没有找到遥控器，十有八九是被神乐乱丢到哪去了。电视机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加油打气的，有幸灾乐祸的，再加上主持人尖锐的报道声，反而听不清长谷川本人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淹没在浪潮里。
坂田银时弯腰去沙发底下去找遥控器，一下子压到胃，翻江倒海的恶心瞬间涌了上来，他踉踉跄跄的走去厕所，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他在厕所里吐的天昏地暗，无瑕去接。
在之后，长谷川死了。他死之前向围在他身边企图救他的人要了个电话，说这个号码拨通他就不跳。
坂田银时没有接到。
一开始知道长谷川的死讯的时候坂田银时还觉得不可能。他不认为结束一个生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这需要充足的勇气，至少不是长谷川这样的懦夫所为。
这件事，后来依旧是那天在现场的主持人报道的。含着血迹一般的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他们不知道那一通电话打到了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坂田银时自己，那天那个时间点打进万事屋的陌生号码只有一个，回拨后，对方表示并不知道万事屋的名号。
坂田银时有些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觉得愤怒，又不知为何愤怒，最后转变成他最熟悉的无力感叹了口气。他答应了在那天出席，但是又故意的违约。大概是不愿意看见有几滴眼泪落进了泥土里，不愿意看见那块石头上刻着的名字。
可他最终还是去了，夜间的天本来无雨，只是积雨云一再的下压，下压，最后还是沉重的落了下来。
坂田银时索性收起伞，放在墓碑前的馒头全部都打湿了，连啃食的虫蚁也无。雨点噼里啪啦的舔舐他的脸，下坠，下坠，最后落在泥土里消失不见。
他从怀里拿出一瓶酒，本来是温过的，现在已经凉了。坂田银时打开盖子，雨滴落了进去，烈酒很辣，烧的喉咙直疼。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朋友，酒肉朋友，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朋友，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坂田银时喝了一口又一口酒，最后留下堪堪一半。他得不出答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答案。
最终他把剩下的那半瓶滚烫的酒，泼进了冰冷雨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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